曾有“远东第一”美誉的济南老火车站,在上世纪90年代被拆除之后,就一直成为人们念念不忘的回忆与话题。时至今日,是否复原老火车站的争论,再次从民间走向舆论前台。
济南老火车站由德国建筑大师赫尔曼·菲舍尔(Hermann Fischer)设计,始建于1908年,于1912年建成并投入使用。它是一座典型的德式车站,有着德式建筑匀称、协调的沉实风格,传递给旅人一种笃实、稳重的良好感觉。
建筑师按照使用功能组织空间,主次分明,形象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即使同过去的北京前门老火车站或上海老火车站相比,济南老火车站在外貌上也要略胜一筹。
圆顶下的墙面装了四个圆形大钟,既增添了视觉观赏性,又为旅客提供了方便。
钟楼立面的螺旋排列的长窗、售票厅门楣上方的拱形大窗、屋顶瓦面下檐开出的三角形和半圆形上下交错的小天窗等,既为建筑物增添了曲线美,又增加了室内的光亮度。墙角参差的方形花岗岩石块、门外高高的基座台阶、窗前种植的墨绿松柏、棕褐围栏都使这座不大也不算太小的洋式老车站既有玲珑剔透感,又有厚重坚实的恒久性。
从背面看火车站主体的全景。
从正面大门进去为候车大厅(后来改作售票厅),平面方形,拱顶高约13米,上覆双坡瓦屋面。南北两墙上嵌以宽大的拱形高窗,镶彩色玻璃。在候车大厅之东突出一个低矮的绿色球型穹顶,是当年的售票室所在(见上图)。
内部大厅。
内部屋顶。
钟楼底座部分。
即将建成时,建筑师菲舍尔拍摄的全景图。
老济南火车站的西部是一排三层(包括屋顶层在内)的辅助用房,阁楼山墙舒缓的曲形线条连绵起伏,与候车大厅的穹顶和拱窗互为呼应,从整体上散发出一种稳重而流畅的气息。
当年济南老火车站和德国人二十世纪初设计的胶济铁路火车站(现为济南铁路局公用建筑)相距仅数百米。两座颇具规模、均为欧式风格的车站近距离并存,这在中国大城市中极为罕见。主体建筑加上钟楼、行李房,以及济南铁路局、铁路医院那一片德式建筑,形成了一片气势恢宏的德式建筑群。
林徽因设计、梁思成审定的吉林西站在1928年建成,几乎完全模仿了老济南火车站的设计,却远没有后者精致丰富:
这样一座美丽的建筑,却没有被珍惜。
在19世纪60年代的国产电影《大浪淘沙》中,济南老站曾是其中非常重要的取景拍摄地。以至于后来电影中的男主角于洋出差到济南时,一路都在向同行的人念叨,“济南火车站很漂亮,有一个德国人设计的钟楼。”
不仅如此,济南老站还是张海迪笔下那座“像积木搭起来的房子”,是当时西德出版的《远东旅行》中的“远东第一站”,是那时清华、同济大学建筑类教科书上的重要范例。
1972年,它还作为欢迎柬埔寨西哈努克亲王来济南的第一站,享受到了无限荣光。怎么样,够吸引人吧!但事实上,这座老站最吸引人的,还是它那一波三折的历史故事。
它曾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
它曾经是世界上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落;
它曾被战后西德出版的《远东旅行》列为远东第一站……
它就是济南老火车站——“津浦铁路济南站”。
老火车站的消失
1989年,在对济南老火车站是保留老站进行改造,还是彻底推倒另起炉灶的问题上,高层人士和专家学者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1992年3月方案最终敲定。
建筑拆除时遭到市民和学者的强烈反对,当时在全国的学术界可谓骂声一片,痛斥当局者“没有文化”。1992年7月1日8时5分,济南老火车站的钟声永远停止了。由于建筑实在坚固,本计划一月拆完的火车站竟拆了半年,
1992年7月1日8时5分,在一片反对声中,济南老火车站钟楼上精准的机械钟永远停止了转动,伴随着济南人走过80个春秋的老车站退出了历史舞台,在济南人心头留下一道伤疤。钟楼上那口大钟,已被有关部门作为文物收藏。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毫无特色的新火车站,中国最有特色的火车站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1992年初,摄影师荆强与一些领导去北京接当时参加“两会”的代表。“回来时,我跟济南铁路局局长在同一个软卧包厢里,当时拆老火车站的消息已经出来了。我就问局长,为什么一定要拆老火车站?他说,车站太小不够用了,要建个更大的,还说那个车站是殖民地建筑,留着干什么用?这种思维太狭隘,我当时就无言以对了。”荆强叹了口气说。
摄影师荆强当年拍下了济南老火车站被拆除时的瞬间。“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过来者,所以感触太深。历史扭曲了人的灵魂,总有一天会后悔,济南老火车站也一样。”荆强说,他当年看着工人举起锤子砸向老火车站墙壁时,含着泪按下了快门。
“老火车站修建得非常坚固,又因为距离火车道太近,不能使用大型机械,只能人工拆除,所以用了1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拆完。”姚广宏如此描述当时拆除的场景,“当时老火车站的建筑本身保护得很好,钟楼修建得非常精细而且坚固,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钟楼内部很多地方不是用的钢筋,而是钢轨,加上石材质量也很好,所以拆起来特别费劲。”
一名工人正在钟楼上进行拆除
(一说,是谢玉堂主持拆除的)主持拆除的谢玉堂这样说道:“看到它(济南老火车站)就想起中国人民受欺压的历史,那高耸的绿顶子(穹顶)…就像希特勒军队的钢盔。”建筑拆除时遭到市民和学者的强烈反对,德国方面要求回收大钟,但未果。
(二说,是翟永浡主持拆除的)同时遭拆除的包括一直被当作殖民记号的日本宪兵本部大楼,德国电报大楼,瑞蚨祥老店甚至万竹园前园等。
曾经阅尽济南开埠百年的济南老火车站,如今已经铅华落尽。
这个说法得到了济南市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证实。李铭在第二次文物普查期间,曾先后两次对济南市老火车站进行拍照,存档。
“近现代建筑很少列入文物保护单位,这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但文保单位也很难挡住市政建设的步伐,一个个文物近些年也消失了。”李铭从事大半辈子文物保护工作,心中不免伤感。
济南老火车站拆除后不久,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大浪淘沙》中的男主角于洋出差到济南,火车开进济南站,同行的人请他下车,他向车窗外看了看说:“慌什么,还没到济南呢,那车站很漂亮,有一个德国人建的钟楼。”《大浪淘沙》在济南取景,自然少不了大明湖、千佛山、第一楼和老济南站。当同行的人告诉他这就是济南站,老车站已拆掉时,他惊讶不已,坐在车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远逝的钟声
这个角度的济南老火车站照片很少见
如今,北京站的钟声依然会在每个整点准时响起,《东方红太阳升》的旋律随风绵延伸展。而那段曾经为老济南人所熟悉的钟声,却已经成为绝响。
老济南人记忆中的钟声,源自济南老火车站的钟楼。那是济南老站的构图中心,堪称全部设计中的点睛之笔。钟楼顶部东西南北四面设有大钟,在夜深人静时,那悠扬的钟声可以一直传到很远。
1992年7月1日上午8点5分,老站钟楼上精准的机械钟永远地停止了转动。伴随着济南人走过八十个春秋的老火车站也就此作古,在尘埃中退出了历史舞台。
追悔莫及
2012年,市民呼吁重建老火车站的呼声越来越高,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实现。济南市政府会议,济南老火车站复建方案一定会认真考虑,但当时反对拆除的一些专家提出反对重建,专家说,提出复建的人都把建筑风格搞错了,这不是哥特式建筑,原址也被破坏了,材料工艺也发生了变化,图纸也没有找到,无法将火车站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如今的济南站,与其他城市的火车站别无二致。站前广场依旧人声鼎沸,只有幸存的胶济铁路济南站,如洗尽铅华的耄耋老人一般,与很多老济南人一起,守望着这座正加速发展的城市。
有人说,复建是在打造赝品,老火车站的历史和味道复制不来;也有人说,老火车站承载了几辈济南人的历史情怀,复建十分有意义。
建还是不建?建在哪儿?怎么建?对于这些问题,专家有话说,身处其中的济南市民更要一抒胸臆,而在历史中似乎也可以找到镜鉴。
2013年济南拟投资15亿复建老火车站
21年后,政府果然后悔了。2013年要复建老火车站的消息传出,在国内引起极大反响,山东省建筑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直言,是“一蠢再蠢”。毕竟做到完全还原已不可能,只能做出一个拙劣的赝品。
2013年8月1日,济南市旧城开发投资集团对外公布,将投资15亿元修建济南火车站北广场,其中包括复建21年前拆除的老火车站以及行包房。这条消息的不胫而走,不仅唤回了很多济南人的回忆,也验证了当年拆除老火车站时反对者留下的那句"济南会后悔的"预言。二十一年过去了,没人会在意济南高楼大厦多了多少,倒是那座老火车站已经成为济南人民心中无法忘却的纪念。
被拆除的济南老火车站始建于1908年,1912年建成并投入使用。由德国建筑大师赫尔曼·菲舍尔设计。塔形钟楼、圆形屋顶、拱形门窗、高大的台阶、花边墙壁,宛如童话般精巧别致的"积木",它曾被认为是济南的地标式建筑。
济南老火车站重建的信息勾起了一代济南人的记忆,也引起了一些建筑界专家非议。“一蠢,再蠢。”山东省建筑大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教授对早报记者直言,“原址已经破坏,建筑材料与工艺也发生了变化,图纸现在尚且没有找到,建筑风格并不是哥特式建筑,而是日耳曼风格,怎么可能恢复得原汁原味?”
“但重建并非没有意义,复建最大的意义是警示后人,我们曾经以一种错误态度对待了我们的历史,这就是我们的耻辱碑。”济南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说。
专家论复建
山东建筑大学教授 李诚
复建要赋予其新的功能
济南老火车站是济南近代史上最有名的建筑之一,在济南历史上也是具有代表性的建筑之一。我来济南很多年了,对老火车站也比较熟悉,其本身很有特色,给人印象很深。我认为,老火车站并不是不能复建,但复建应该事先考虑到复建之后的性质和功能。应该将这座复建的火车站作为一座具有文化功能的建筑。比如,可以以其为中心,建设成主题公园,将复建的老火车站改为某种主题博物馆,周围加上一些附属建筑和绿地等,使其成为具有新功能的文化场所,这样的话可能更符合当代社会和人的属性,更能为今人所用。另外,如果复建的话,在哪个位置并不是主要问题,只要是能满足济南人的文化需要,在哪里都差不多,并不一定非得在原来的位置或旁边复建。因为那里的环境、格局已经变了,再建在那里也没有多大意义。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清华大学国家遗产中心主任 张杰
复建的3个条件是否具备
在国际上,历史建筑复建的例子不是没有,但大都是非常特别的个例,而且是在具有特定条件下的复建。济南老火车站是一处历史建筑,建筑手段、技艺具有独特性和唯一性。现在考虑复建,还要建得原汁原味,那就先要考虑其是否还有原设计、原工艺、原材料,现在民意希望复建,但上面这3个条件不具备了,也就没有复建的基本条件了。还有就是复建之后做什么用的问题。因为复建的火车站在体量上、附属建筑上已经和原来完全不一样了,尤其是环境,和原来的完全不同,这样其本来蕴含的历史价值、文物价值和建筑本身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本来复建是件民众感情上的事,但如果弄不好,就会成为一件四不像的东西。还有就是复建需要非常大的资金投入,如果是市场行为,怎么建我都无话可说,但如果是政府行为,我觉得现在济南还有很多文物建筑和老建筑需要资金进行修缮、保护,为什么不拿这些钱来做这些呢?把这些文物建筑和老建筑修缮得更好,更能体现济南的历史文化,不是更能安放济南人的乡愁吗?
济南老火车站设计图收藏者、山东中国文学艺术博物馆馆长 徐国卫
复建老火车站越早越好
济南老火车站已经不能单纯地说是德国人建的还是中国人建的,它就是济南城市发展进程中一个重要的符号和标记。当年不管是谁以一个什么样的观点办了一件错事给拆了,现在经济条件好了,完全可以恢复重建。从建筑学角度而言,中国古代的建筑多为土木结构,基本上一百年后都要加以修复和完善,哪怕我们的天安门也不例外。可能第一层或者顶部也被拆除毁坏过,那不都是后来重建的吗?再如,济南的文庙不也是在旧址上平地而起的吗?被拆20多年后再度重建,我觉得,老火车站恢复越早越好。我还有个建议,复建不能用纳税人的钱,也不应该让某个集团恢复进而为其商业所用,我建议愿意让这个建筑再现的人们进行众筹,打造成一个文化场所,供人们观赏、游玩,增强文化底蕴。
老火车站的残迹
中午时刻,出济南火车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繁忙的施工景象。脚手架上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汗流浃背,8月4日济南站的室外温度超过35℃。
站在火车站南广场向四周望去,几乎找不到济南老火车站的踪迹,火车站南面的大楼阻碍了视线。与其他城市一样,火车站广场两边,一群老人手拿着牌子招呼着来往行人,“临时休息,宾馆内有空调。”
沿着站前街往南走到第一个路口左拐,是一栋老房子:尖顶、红瓦、巨大的柱子、几个壁炉烟囱、墙体上爬满墨绿的爬山虎……墙体上,黑色的铭牌有中英文两种解说:济南铁路局实业发展公司,两侧的欧式古典建筑始建于1904年9月,属胶济、津浦线济南站区附属建筑物……距今已经有100多年,被列入济南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没有多少路人留意铭牌上的文字,行色匆匆。这个欧式大院里有一个花坛,花坛中央摆放着一块巨大的石头。门卫阻拦了记者的拍照,“这里是办公大楼,不能拍照。”
经过记者的询问,大院旁卖饮料的小卖部老板娘指着远处的铁路大厦说,“那才是济南老火车站。”现在,那里实际上是济南站出站的地方。
100多年前,建设中的济南老火车站。
济南老火车站的真容,现在只能从画册或者老照片上看到。
在济南市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从电脑里调出了当年济南老火车站建设中的照片——铁轨上,一辆轨道车上坐着一位洋人,他戴着礼帽、身穿西装,脚踏一双皮鞋,身后四名中国工人留着清朝的发辫。有资料显示,轨道车上的洋人正是济南老火车站的设计师——德国建筑师赫尔曼·弗舍尔。当时的火车站还没有装修完毕,站前一位出苦力的人,光着膀子推着独轮车,皮肤黝黑,放着光。
铁路与济南
济南铁路局史志里,并没有关于赫尔曼·弗舍尔的记载。这本截止到1985年的史志是这样介绍济南火车站的:位于济南市经一路北侧,是津浦铁路与胶济铁路的交会点,车站东西走向,坐北朝南。1985年拥有站舍8528平方米,拥有候车大楼,钟表楼、售票处、行李房等。
早报记者查到的档案资料显示,津浦铁路与胶济铁路原本并不交会,胶济铁路先建于津浦铁路,济南火车站是津浦线上一个站场。民国时期,日本人接管济南火车站,将两条铁路的火车站合并为一。
接触过赫尔曼·弗舍尔家族后人的济南市政协文史委员会特约委员雍坚告诉早报记者,“赫尔曼·弗舍尔来到济南的时间是1908年,时年24岁,一个刚从德国希尔德堡豪森大学毕业的建筑师,在德国还没有名气。”是年,满清政府与英德两国签署了借款合同开始修建津浦铁路,借款500万英镑。
老火车站设计者、德国建设师赫尔曼·菲舍尔在济南的故居
从济南铁路史志里,能够看到德国人参与修建铁路的热情。可查的档案资料显示,1851年、1864年清政府为了镇压太平天国运动和运输粮食的需要,曾提出过建设天津至江苏镇江的一条铁路线,但英德两国插手铁路贷款权。德国人阻止铁路修建,因为这条铁路会影响到“胶济铁路”,所以不允许铁路线经过山东省境,直到清政府同意津浦铁路的建设由德国提供部分贷款和修建。
济南老火车站曾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并曾被战后联邦德国出版的《远东旅行》列为远东第一站。
“济南老火车站的历史意义远远超过建筑本身,它影响了济南城市的发展。”济南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称,“建筑的灵魂最核心的因素是历史载体。济南老火车站见证了清政府的灭亡到民国的转变、到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军管铁路,再到新中国建立以后的这段历史,它是一段可以触摸的‘立体的历史’。”
清朝末年,济南自主开埠,西洋商人和中国人开始并处。李铭在他的办公室展开了一幅地图。“从经一路、经二路一直到经十路,都是济南开埠后规划所留下的。火车站就在经一路上,当年下了火车到开埠区最多有20分钟的行程,当时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自行车。在经一路、经二路还有后来修建的电报局、银行。当时的穷人依靠铁路养活,慢慢在铁路以北形成独特的贫民区——官扎营,以及一些方便招工的工厂。”
在争议中被拆除
“济南火车站当年每天的客流量达5万人,并且以每年3000人的速度增长。”济南火车站一名工作人员告诉早报记者,随着经济快速发展,人口流动加快,与民航、公路相比,铁路的运输压力开始增大,当时,包括郑州、西安等在内的铁路枢纽,都开始扩建。
“整个火车站广场都是人,如果到了春运高峰期,广场根本走不动。”一名自称在济南火车站摆摊近30年的小贩称。
1990年1月,铁道部部长李森茂来济南铁路局视察。当时的济南铁路局局长张同生陪同检查了济南火车站,并向李部长提出了济南车站重建的意愿,当即得到‘济南车站,可以重建’的回复。济南铁路局马上向山东省和济南市的领导传递了这一消息,1990年6月,济南铁路局开始着手新站建设设计方案,并且致函济南市政府和山东省政府请示关于济南站钟楼的去留问题。两级政府都答复说钟楼不再保留。而1991年4月,铁道部正式批复,同意拆除老火车站。济南老火车站于1992年7月被拆除。同年,在原址上开始建造现在的济南火车站。
“在1990年代,追求现代化建设、排斥资本主义是一种严重的思潮,当时执政者有一种强烈的‘民族自尊’。”一位不愿具名的当年济南火车站扩建专家组成员告诉早报记者,当时,济南市副市长谢玉堂称,老火车站是殖民主义的象征,看到它就会回想起中国人民那段受欺压的岁月,那高耸的绿顶子(穹顶)…就像希特勒军队的钢盔。
1992年初,时任济南市长翟永浡敲定拆除被称为“远东第一站”的济南老火车站。作为“建筑老八校”的毕业生,又有在国家建设部的任职经历,杨鲁豫自恃为该领域专家,认为翟是破坏文物,并质疑新火车站质量不如老站。不少人认为此举不尊重老领导。
在2000年2期《设计艺术》杂志的《济南老火车站拆除有感》一文中,署名为“山东建筑工程学院教授张润武”的作者亦同样引述了这段话。文章还称:“(该官员)甚至还说什么:‘那钟楼(指四面钟塔楼)的绿顶子(弯隆顶)像是希特勒军队的钢盔,有什么好看的?’这位官员立场鲜明的观点对这座建筑最终被拆除当然起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当年,不少专家和学者都反对拆除老火车站。”上述不愿具名的专家组成员称,他曾向山东省政府和济南铁路局建议保留济南老火车站,但最终没能改变拆除的决策。
公开的报道称,济南铁路局原副局长、原济南站改造配套工程指挥部指挥长姚广宏,1992年参与了改造工程。他当时遵照上级指示拆除老火车站时,也听到过一些不同意见。
摄影师荆强当年拍下了济南老火车站被拆除时的瞬间。“我们这一代人,都是过来者,所以感触太深。历史扭曲了人的灵魂,总有一天会后悔,济南老火车站也一样。”荆强说,他当年看着工人举起锤子砸向老火车站墙壁时,含着泪按下了快门。
“老火车站修建得非常坚固,又因为距离火车道太近,不能使用大型机械,只能人工拆除,所以用了1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拆完。”姚广宏如此描述当时拆除的场景,“当时老火车站的建筑本身保护得很好,钟楼修建得非常精细而且坚固,可能很多人不知道,钟楼内部很多地方不是用的钢筋,而是钢轨,加上石材质量也很好,所以拆起来特别费劲。”
济南老火车站拆除前,缺乏一道护身符。“它连个最低级别的文物保护单位都没列入。”荆强告诉早报记者。
这个说法得到了济南市考古研究所所长李铭证实。李铭在第二次文物普查期间,曾先后两次对济南市老火车站进行拍照,存档。
“近现代建筑很少列入文物保护单位,这是那个时代的特征,但文保单位也很难挡住市政建设的步伐,一个个文物近些年也消失了。”李铭从事大半辈子文物保护工作,心中不免伤感。
1995年6月8日14时,国家投资3.9亿元的济南新客站改扩建工程竣工并开始通车。
重建尚未完成规划
2010年,在济南市“两会”上,时任济南四建集团副总经理的政协委员崔安远提出复建济南老火车站的建议。
2012年,济南市人大代表、天桥区城乡建设委主任刘敬涛等11人提交《关于加快火车站北广场建设及原钟楼复建的议案》,呼吁尽快启动济南老火车站重建。
对此,济南市政府回复称,济南老火车站复建的方案一定会认真考虑。
重建老火车站的呼声,在2012年达到高潮。一个在当地广为流传的故事说,“赫尔曼·弗舍尔的儿子1992年来济南维修老火车站,但看到火车站正在拆除,伤心地离开了。”但这个故事最终被证伪。赫尔曼·弗舍尔的孙女在2012年末首次来到中国时称,赫尔曼的后人此前从来没有到过济南维修老火车站。
今年8月2日,济南老火车站要重建的新闻再次见诸报端。济南市旧城开发投资集团对外公布,将投资15亿元修建济南火车站北广场,其中包括复建21年前拆除的老火车站的钟楼、站房和行包房。济南市规划局一位负责人在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称,该复建的图纸设计还没有完成,正在完善规划方案。
尽管有不少济南市民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盼望着再次见到老火车站,但是,一些当年曾极力反对拆除济南老火车站的专家,这一次又站在了反对复建的立场上。“提出复建的人都把这栋建筑的风格搞错了,这不是哥特式建筑,怎么可能复建一个原汁原味的老火车站呢?”“原址已经破坏,建筑材料与工艺也发生了变化,图纸现在尚且没有找到。这都是复建济南老火车站的困难所在。”
李铭也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即使是有图纸,老火车站也不可能复建成过去的样子,因为建筑者对待建筑本身的态度已经改变了。”“古代建筑者用最简单的工艺做出来一个复杂的建筑,而现代人是用复杂的工艺做出来一个简单的建筑,‘魂’是不一样的。”李铭认为,做出“原汁原味”的建筑已经不可能。
济南市规划局:复建后将"原汁原味"
时隔21年,济南老火车站将被重新复原,济南市规划局表示,目前复建规划尚未完成,复建后的济南老火车站将"原汁原味"的展现在市民面前。
山东建筑大学教授邓相超:老火车站当时的一些建筑物都被拆掉了,它的复建主要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一个北广场。
红色的屋顶,灰色的墙壁,墨绿色的爬山虎,这里是济南铁路局实业发展公司旧址,这座建筑距今已有100多年。曾经,它和西侧济南市火车站的欧式风格建筑群都是济南市的地标性建筑。如今,济南老火车站的真容,却只能从画册或者老照片里看到。附近的居民有的还能依稀记得济南老火车站的样貌。
居民:老火车站好像是德国人在这建的,外观上看好像古香古色的,德国建筑的那种风格。
居民:也算一个标志性的火车站,原来有个钟楼还挺好的。
这座曾经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在1992年被拆除。当年济南火车站每天的客流量达5万人,并且以每年3000人的速度增长。有关部门认为,这样的客流量济南老火车站无法承受。
山东建筑大学教授邓相超:济南火车站广场比较小,按照国家相关的规划标准,面积不够,想把广场扩大,就把建筑物拆掉。
拆除时相关领导曾表态:是殖民地象征 没有保留价值
摄影师荆强当年也曾就拆除火车站的问题询问过济南市的相关领导:
荆强:我就问了他这个问题,我说据说咱们的老火车站要拆啊?他当时说要拆啊,我们要扩建,已经不适应发展需要了。再说它也是个殖民地的象征,没有什么价值保留它。
但这样的看法荆强并不认同。
荆强:它留下了很多东西,它不仅仅是个建筑。先不说它的建筑风格多有价值,就说它和这方水土的人都有一个情结,那时候去远方,交通工具主要还是靠火车,不管是送还是接,基本上是靠火车走,大家对那个地方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在邓相超看来,济南市老火车站的价值也不仅仅因为它曾是济南的地标。
邓相超:全世界讲到铁路站的建设的话,很多国家的教材里都要提到这个建筑物,几大火车站啊。另外一个意义,这是胶济线,这是从济南到青岛的胶济线,这也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同时,它成了济南市的标志性建筑。谈到各城市的标志性建筑,在拆掉之前,济南都是拿这个建筑来说事儿,做文章的。
荆强当年拍下了济南老火车站被拆除的瞬间。他说,看着工人举起锤子砸向老火车站墙壁时,他含着泪按下了快门。
荆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拆之前济南市的市民都去留影拍照,给自己也给火车站留了一张影,在这个拆掉以后,尤其是那个大钟对碑拆掉以后,很惨烈的,整个一个钟楼大钟给摘下来了,摘下以后看上去非常恐怖,我当时感觉就像一个人被挖掉了眼睛一样。
邓相超说,济南老火车站拆除之时,就有很大争议。反对的声音在建筑界和文物界尤显激烈。
邓相超:损失不是经济的损失,而是文化的损失,而是作为济南市一个文化名城,它的历史地位的文化的损失,济南市的居民对济南文化归属感的损失。太遗憾了,所以整个济南市的不管是搞建筑的专家还是一般的市民,都感觉说把这个拆掉了太遗憾了,所以这几年来很多的文化学者,也包括市民,一再地向政府建议把这建筑保留,于是这次济南市要建北广场,就在这上复建原来拆掉的德国人设计的有独特风格的那个老建筑物。
复建?文化已隔断 重建也只是假古董
21年来,重建老火车站的呼声不断。如今,真要复建,一些当年曾极力反对拆除的专家,这一次又站在了反对复建的这边。邓相超也是其中的一员,他给出的理由直截了当。
邓相超:没有可比性,把原来可以延续的文化隔断了,它不是原来的延续,重新建了个假古董,只能这么说。任何一种文化,尤其是建筑文化,它是有形的,这种有形的文化一旦被破坏之后,它的损失是无法弥补的,虽然说现在复建了,也无法弥补。
那么,市民到底如何看待复建这个话题呢?
爱济南新闻客户端发起了“复原济南老火车站,您怎么看?”的民意调查,截至1月2日,支持复建的共投票1637票,另有834票反对。本报组织记者多方采访了专家、学者和市民。在这个问题上,一方面在爱济南新闻客户端上,有超过半数的被调查者投了赞成票,期待济南老火车站能复建;而另一方面,反对的声音也有些刺耳,有人认为“不如在原址建个遗址保护纪念碑,以昭示后人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那么,这场是否该复建济南老火车站的舆论风波,到底该如何看待呢?
支持
75岁护钟师曹立沛:
若能复建我定能修好大钟
你不懂我,我不怪你。套用余秋雨的这句话,形容75岁的济南铁路局退休钟表师曹立沛老人现在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本报日前报道了他守护济南老火车站钟楼大钟30年的故事后,面对“是否复建”引发的讨论,这位老人坦言:“老火车站对济南的意义,年轻人不太懂,外地人也不懂。”
“我身体好好的,要是能找到钟摆,我肯定能把大钟修起来。”2016年12月21日本报刊发曹立沛老人的故事后,最近几天,媒体记者不断来访,他每次都把这句话说得很重。曹立沛是1958年进入铁路系统的,作为济南铁路局里的三名钟表师之一,他们负责校准和维修车站、火车、驾驶员、扳道工的表。1963年开始,他就与师父一起维护和保养德国大钟。从1972年起,他开始独立维修和保养德国大钟,直至1992年7月老火车站被拆除。时过境迁,当年和他一起守护大钟的另两名钟表师都已去世,现在最熟悉大钟的就剩他了。
曹立沛收集了从2008年到2016年共12份关于济南老火车站报道的报纸。曹立沛说:“那天有位年轻人说,复建火车站不如拿着这些钱去扶贫。听着也挺有道理,可他们对老火车站了解多少呢?”老人满是无奈。
山东中国文学艺术博物馆徐国卫:
复建能弥补城市变迁的印痕
山东中国文学艺术博物馆馆长徐国卫在接受爱济南新闻客户端记者采访时表示,老火车站恢复越早越好。
“老火车站在济南人民心中,完全可以当一张城市的名片。难道名片毁坏之后不能重新恢复吗?”徐国卫反问道。他说,济南老火车站拆了20多年了,复建之后,一百年二百年以后,我们的子孙再看的时候,它就是在那个年代拆掉又被重建的一个完整的历史记录,能够弥补城市变迁的印痕和符号。
对于反对复建的声音,徐国卫拿收藏打了个比方。“就拿收藏而言,否定容易,肯定难。比如说字画鉴定,拿到一幅作品说假的、伪的很容易,但如果想把这个东西论证,说它是真的。它为什么真?真在哪里?这个难度就大多了。”
徐国卫认为,复建老济南火车站,还有可能增进中德之间的友谊。“我去德国见济南老火车站设计者菲舍尔的孙女时,她说早就把济南视为第二故乡。”据了解,菲舍尔当年亲自拍摄和收藏的与老济南有关的照片、档案和文献很多。“假如老火车站能够复建,我建议一定要留出专门的空间来展示这些珍贵资料。这样我们济南的城市发展、历史记录就有了立体式的感觉和再现。”徐国卫说。
反对
山东意匠建筑设计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奎:
老火车站已不具备复建条件
山东意匠建筑设计有限公司董事长刘奎,多年来致力于老济南文脉的保护,其最成功的一次运作,是2005年的纬六路老洋行平移工程。对于老火车是否复建的问题,刘奎的意见是:老火车站已经不具备复建条件,我们可用更多其他的方式来留住老火车站的美好历史。
刘奎表示,老火车站虽然是德国建筑,但毫无疑问,从它诞生之日起,百年来,这座建筑早已在济南人的心中生根,早已融入了济南这座城市的情感记忆。当年拆除老火车站,显然是决策的失误,“基于此,今天我们不管用什么方式纪念,警示应该是核心意义,所以我们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手段来实现这个意义,并非只有复建才有意义。比如,我们可以围绕老火车站挖掘众多第一手资料,抢救有关老火车站的历史记忆。”
刘奎说,如果我们选择复建老火车站来实现纪念和警示的意义,也需要考虑是否具备复建条件,“复建第一是要在拆掉的原址建,第二是要有详细的测绘图纸、建筑材料。但现在就可触摸的材料而言,我们只剩下当年钟楼上的那口钟了。”
刘奎表示,不少人会拿重建后的华沙古城为例支持老火车站的复建,“华沙古城的重建的确非常成功,而且也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但第一,华沙古城毁于二战战火,其破坏是在一定时间和范围内,而且大量的建筑石材都没有丢失,第二,为了重建古城,他们在全世界范围内广泛征集有关古城的文献资料,据说各种文字和照片的资料就堆满了好几个仓库。第三,华沙古城的重建是被当做国家行动来展开的,所有参与的人都是在用一种敬畏的心情做这件事情,而不可否认的是,现代人的浮躁和急功近利,和那个时代的敬畏之心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老火车站已经不具备复建的条件。”
山东建筑大学齐鲁建筑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姜波:
修复历史建筑是一门严谨的科学
山东建筑大学齐鲁建筑文化研究中心主任姜波说:“济南老火车站开建时,整条胶济铁路已经完工,青岛也已有了德国建筑,也形成了一个德国建筑的工匠群体。因此,当年济南老火车站的建设,一是有了技术,二是有了能准确理解德式火车站建筑图纸并进行准确施工的工人,三是有当时的材料。”
姜波认为,历史建筑的修复是一门严谨的科学,“从一战后,法国、德国就开始修老建筑,二战后也一直在修,他们的老建筑修复理念是我们所不具备的。比如法国一个名叫库西的小城堡,修了九十年了,只是修了三分之一,除了材料略有新旧之分,他们所有的工艺和手法都是原来的。这样的理念和技艺是我们所不具备的,国内高校的建筑遗产修复专业屈指可数。另外,老火车站原处城市低洼之处,因此看起来很宏伟,但现在城市空间已发生很大的改变,在理念、技术和材料都达不到的情况下复建,只能成为一个赝品。”
“相见”,还是“怀念”?
相见还是怀念?对于老火车站是否复原的问题,爱济南新闻客户端发起的民意调查中,支持和反对的观点产生了碰撞。但碰撞并不意味着就是对立——碰撞根植于对这座城市的记忆与热爱,延伸出对城市未来的思考与勾勒。火花四溅之处,或可有智慧迸出。无论如何,“市民才是这个城市的主人”,这个决定,最终应由市民作出。
支持看到钟楼绿色的楼顶就知道到家了
记得过去每次到外地去,当坐火车回到济南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老火车站钟楼绿色的楼顶,马上就感觉到家了,心里无比温暖,这种情怀始终伴我成长。直到后来老火车站被无情地拆除了,成了我这样的老济南们心里永远的痛。
我们复建老火车站如果严格按照原有工艺、图纸、色调建设,就不能说其为赝品,因为古今中外,有很多知名建筑复建也不都是在原址建设的,国内的武汉黄鹤楼等均不是原址复建,但文化得到了传承,现在也没人说什么了。
还有,本身我们也要建火车站北候车室及站房,如建成其他任何形式的,都不能了却济南人心里永远的痛,那何不复建老火车站?
支持重建,但要注重实用性
毫无疑问,济南老火车站是很多济南人照片里的记忆
作为老济南人,我从幼年时期就有很深的印象。老火车站,一是有历史,二是有名气,三是市民有感情。
我的意见是,同意按照老样子和设计恢复老车站建筑。但是新建筑应当在原有基础上按比例扩大,面积更大,容量更大,以适应现代社会新形势的需要。尤其是客运室,应该更大。同时,应当保持原来老建筑的风格和形式,有历史感,再过百年又是新的历史文物。
对复建有保留地支持
重建的位置与当初坐落的位置不一样、朝向不一样,加之其位于老铁路之北,无法与铁路以南的商埠地区融为一体,建筑材料也已经与过去不再一样,说实话,复建给我的感觉十分复杂,虽然我总的说来是有保留地支持,但这样做仍然无法覆盖更遑论填平已经犯下的过失。
有一个案例是山东省博物馆,可供参考。新山东博物馆由于远离泉城核心旅游带——千佛山、趵突泉和大明湖,在以东约4公里之处,致使许多游客舍弃山东博物馆,宝贵旅游和文化资源被浪费掉。重建老火车站在铁路以北,亦无法与铁路以南商埠区内众多的古建筑抱团取暖。此行为如同山东博物馆一样,效果亦打了折扣。
市民有话说
耄耋老翁
还想在老火车站坐一次车
今年81岁高龄的“老济南”何在礼表示,十分支持济南老火车站复建。何先生告诉记者,早年他刚来济南时,曾多次在老火车站乘车,往返于济南和家乡,对其很有感情。“很多人说复建是在打造赝品,说‘拆了蠢,复建更蠢’,但在我看来,复建的不仅是这座建筑,还有回忆。”何先生表示,老火车站作为济南市曾经的标志性建筑,承载了几辈济南人的历史情怀。而作为西方文化的典范,在济南重现光辉,还能体现齐鲁文化的博大胸怀。他希望老火车站建成后,还能像原来一样,作为客运站使用,“如果可以,我真的还想在老火车站坐一次车!”
官扎营居民张金柱
老火车站满载童年回忆
“现在火车站周围的欧式建筑就是和老火车站一起建造的,老火车站比剩下的这些建筑漂亮多了。”家住官扎营的市民张金柱表示,钟楼内的大钟用齿轮和链条链接,一到整点就会敲响,很有特点。“小时候我和伙伴爬过墙头,在火车站里一玩就是一天,有时候都爬到火车上去。当年拆的时候,我难受了好一阵子。如果能够复建的话那就太棒了。建成后可以作为一个博物馆供游客游览。”
老火车站旁原住民
历史和味道无法复制
“模样能大致复原,老火车站的历史和味道能随便就复制出来吗?”曾在老火车站附近居住多年的陈奶奶告诉记者,她对老火车站复建一事并不认可。“花谢可以重开,但经典永远是经典,有些东西不可能重现了。”陈奶奶表示,如果真的复建,很多外地人到时该如何评价济南,“当时拆除老火车站就已经错过一次,不要再犯第二次错误了。”
网友“简单”
可以在原址建立纪念墙
“我不支持老火车站复建,在原址附近建个纪念墙倒可以,把老火车站的故事记录在上面,用来警示后人。”网友“简单”表示,现在的年轻人大部分都没见过老火车站,建造一个复制品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年轻的老济南”
众筹复建激发保护意识
“90后”市民刘欢说,他虽是济南人,也从未见过老火车站“真容”。有时会听到父辈们对当年老火车站的一些回忆和对拆除老火车站的感慨,当第一次看到照片上的老火车站时,内心非常震撼,真的很想亲眼见见这座美丽的建筑。他认为,复建老火车站十分有意义,不仅能让济南再添一张靓丽的城市名片,还能起到警示作用。“复建可以选择众筹的方式,让老百姓参与进来,这样建成后大家能更好地去保护它。”刘欢表示,等老火车站建成后,还是应更多地放在观赏方面,可以进行商业开发,进而带动济南旅游产业发展。
铁路局退休职工郑利民
如果众筹 我会捐款
“我从1975年开始就在火车站工作。在近40年的时间里,我经历了老火车站从运营到拆除,再到新火车站的修建。”济南铁路局退休职工郑利民表示,老火车站拆了实在是可惜,希望能在火车站北广场复建老火车站。“一方面可以让来自全国各地的旅客看到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另一方面,车站北广场往北不出1公里便能到达长途汽车站,旅客步行就能到达,可以有效减少周边‘黑摩的’数量。如果靠众筹捐款修建的话,我会积极捐款。”
网友“悲伤双子星”
建设具有济南特色的车站
“我从没见过老火车站,但是我感觉火车站建了拆、拆了建,劳民伤财、浪费资源。”网友“悲伤双子星”表示,如果一定要重新修建的话,不如建设具有济南文化特色的车站。济南是“泉城”,完全可以把泉文化融入其中,这样既有自己的创意,也有自己的文化。“破坏历史的行为应该引以为戒,但我认为我们应该从现在开始创造历史,而不应该靠复制来弥补当年的过错。”
“90后”市民于倩
复制历史不如关注当下
在泉城广场附近游玩的市民于倩告诉记者,与其选择重建,既占地方又花钱,还不如保护好现有文物,做好相关意识的宣传普及,不让遗憾再次出现。“这又不是泉水,不是济南的标签,不是济南必不可少的建筑。”于倩表示,历史不可复制,当下更应该做的不是简单地复制历史,而是努力留下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去创造新的历史。
济南老火车站设计者的孙女西维亚
复建祖父作品是现在最大的心愿
1908年,年仅24岁的菲舍尔来到济南,设计津浦铁路济南火车站。1912年,火车站建成。1992年,随着济南老火车站的大钟被最后拆除,这座矗立了80年的老火车站在泉城的大地上永远地消失了。菲舍尔与其设计的火车站成为很多济南市民永恒的记忆。
2012年12月,赫尔曼·菲舍尔的孙女西维亚来济南参加济南老火车站图片展时表示,“建筑是没有国籍的,这是祖父最喜欢的作品”,当她知道这个火车站被拆除的时候,表示很伤心。现在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一天火车站可以复建。济南老火车站设计图收藏者、山东中国文学艺术博物馆馆长徐国卫回忆称,他去德国见西维亚时,西维亚说自己早就把济南视为自己的第二故乡,对济南的热爱和情感一点都不亚于济南人。她家里挂了很多与中国济南及老火车站有关的照片和艺术品,“因为她祖父当年拍摄了厚厚一摞与济南有关的照片”。在交流中徐国卫发现,“西维亚比我们更为关注老火车站”。前几年复建计划搁浅,西维亚表示失望。现在,徐国卫经常与西维亚通电话,讲到老火车站一些细节,西维亚甚至伤心落泪。
济南老火车站复建有何不可?
早在多年前,济南老火车站是否复建,社会争论不已。这个争论不仅局限于济南,而且波及全国。
济南老火车站是否复建,出现不同的声音是正常的,而且也是好事。正所谓“木不钻不透、理不辩不明”,只有广泛争论,才能凝聚社会共识,找准民意“最大公约数”。
济南老火车站到底该不该复建?我想讲讲曾经游历过的三个景点的“故事”——
一个是杭州西湖的雷峰塔。该塔从公元977年建造,从两宋至明清、至民国,建了倒、倒了建,千百年来不知复建了几回,至今仍是世人皆知的西湖十景之一。
另一个是武汉的黄鹤楼。黄鹤楼初建于三国时期,历史上命运多舛、屡建屡毁,仅清代就遭到3次严重火灾,重要修葺和重建达8次之多。即便如此,今天我们看到的黄鹤楼,也不是清代的那个黄鹤楼。原来的黄鹤楼是3层建筑,新中国成立后变为5层建筑,而且还发生了“位移”——原址在武汉大桥桥墩处,复建在距离旧址约千米的蛇山上。
再一个就是成都的杜甫草堂。唐代杜甫曾在成都搭建一所茅草屋,生活穷困潦倒,4年后离开。当初的“草屋”到底建在哪个地方?不断复建后又“毁掉”多少次?恐怕早已成谜。反正现在“坚挺”呈现给游客的,是整饬一新的草房,每天还是游人如织,其“朝圣”的虔诚丝毫未减。
雷峰塔复建了N回,至今依然是西湖胜景;易地复建的黄鹤楼,至今仍然享有“天下江山第一楼”的美誉,与湖南岳阳楼、江西南昌滕王阁并称“江南三大名楼”。有多少人会因为杜甫草堂是复建的,而亵渎甚至否认它的历史价值?
雷峰塔、黄鹤楼、杜甫草堂这些建筑仍然是所在城市的地标性建筑或符号,仍然延续着一座城市的文化血脉、承载着一座城市的历史记忆,谁会把这些多次复建的建筑当作“假古董”?
环顾历史,因为战乱、天灾,或者年久失修,不知有多少古城墙、古塔、古寺、古楼等,都是通过不断修葺或复建而延续到今天的。更何况,中国古建筑多是木制的,比石制的建筑更容易损毁,能够原汁原味保留至今的恐怕寥寥无几。历史上其他建筑能够复建,且意义非同寻常,济南老火车站复建又有何不可?
因为复建就将其定义为“假古董”、“赝品”,难以“重现历史与文化”云云,这些反对的声音也是一家之言。王羲之的真迹《兰亭序》,不知在地下和哪个帝王的尸骨伴眠,抑或湮没于历史风尘之中,我们只能从传世摹本品读王羲之书法的神韵。谁又能因为临摹而否认它的文化价值与历史认同?
1912年建成的济南老火车站,曾经是亚洲最大的火车站、世界唯一的哥特式建筑群落,登上过清华大学、同济大学等高校建筑类教科书。对于济南而言,它是一个时代的标志,见证历史变迁,融合中西文化;它又是济南的“老坐标”,传承文化记忆,其百年情怀至今让人难以忘却。济南老火车站于1992年被拆除,到如今时间并不遥远,记忆在、情感在、图纸在,甚至一些老物件也在,复建让其重新矗立于济南,回归济南“地标”,不但很有必要,而且意义非凡。
是否复建济南老火车站的争论,不需要那些认为复建就是“假古董”的冷漠腔调,也不需要长叹“复建”不如“怀念”的矫情呻吟,而是需要踏踏实实的论证和实施,让其尽快在济南重现“身影”,再次像杭州的雷峰塔、武汉的黄鹤楼一般,成为城市最为靓丽的一景,衔接历史,拥抱未来!
●网友声音
個悻哋枴角:越早重建越好,越晚,一手资料越不全!
木东君:期待政府能够尽其所能恢复原状。即使她如今已不再实用,也没有关系,可以作为一个博物馆让她继续为济南市民散发光和热的能量!
手机号158*****629:我认为目前济南的特色景观和建筑太少,老火车站的复建,可以弥补这一空白,成为济南的城市明信片,增强外地游客对济南这座城市的正面看法,是件好事。
建议
济南小童鞋:先把现在火车站环境、设施整好,还有周边,让市民看到政府有管好火车站的能力再建。
手机号139*****822:赞同复原济南老火车站,它是济南历史见证物,也是一张名片。但不宜在原址复建,应结合济南城轨建设,论证选址。建议在铁路大厂附近重建,一是靠近老胶济和津浦线,二是大厂现存德式建筑与老火车站是同时期建筑,且出自同一设计师。三是结合百年大厂红色历史、铁路史、工业史和城市发展史,讲述济南故事。
反对还是把美好记忆珍存心底
老火车站被拆,是济南永久的伤痛。随着那钟楼的大钟拆运停摆,车站的历史文化仿佛也中断了。
现在能复建吗?感情尚有些纠结,但理智是断然的:不能!文物有个专门的术语叫“不可移动文物”,关键词是“不可移动”,一旦移动了,文物的价值也就不存在了。且不说原设计图纸、建筑材料、施工工艺等因素,最重要的是原址已完全破坏。若非原址建,那不就是活生生的赝品吗?即使能在原址建,周边高楼林立,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复制的老建筑也难显韵味。一句话,不可移动就是不可移动,动了就不能恢复原汁原味了!把那份美好的记忆珍存心底吧!以此为警钟,防止再犯错误。
历史无法重写,时间无法倒流
历史长河里那么多辉煌伟大的建筑被湮没,城市发展过程中我们有如此之多的老建筑被毁掉,复建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济南老火车站复建,那么万竹园前院呢?德国电报大楼呢?瑞蚨祥老店呢?义利洋行呢?徒斯殿呢?普利街上的那些老字号呢?
历史无法重写,时间无法倒流。就把济南老火车站的消失,作为一次惨痛的教训吧。老火车站无论复制得再精致再逼真,也是一件不折不扣的赝品。
我不赞成复建,但赞成利用现有的图纸,做一批微缩版模型,放在泉城广场,放在火车站广场,放在学校……以此来警示后来者。
不如痛定思痛,努力保护好现有文物
复建老火车站的想法是人们热爱济南的情感体现。但情感不能代替理性,在讨论是否复建之时,我们首先应该冷静考虑的,是老火车站还具不具备复建的条件。
按照不少专家、学者的观点,要复建这样一座百年前的德式优秀建筑,理念、工艺、材料等等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但从专业的角度而言,如今我们的确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而无法“原汁原味”复建老火车站。如此,我们不应该忽略的是:一个达不到当年建筑要求、无法原汁原味呈现的山寨版、粗鄙化的老火车站,未尝不是对历史、对济南的另一种伤害。
所以,相见不如怀念。把老火车站的美好留在心中,努力去保护现有的文物和老建筑,或许是更为急迫的问题。
老火车站复建项目2014年11月份已暂停
在山东省政协十一届二次会议,唐家路委员表示文物和古建筑的生命一旦终结和破坏就再也无法挽回了,济南老火车站已经一去不复返,从建筑材料、施工技术、装饰工艺和周边环境的协调都已经不可能“原汁原味”地重建复现,而且原有建筑空间是否能够适应现今的巨大客流和快节奏的交通方式不得而知,希望终止老火车站复建工程项目。
2014年11月份,济南规划局对唐家路委员的建议进行答复,表示从2013年8月火车站北场站一体化工程开工建设以来,老火车站历史建筑复建相关信息多次被网络、媒体报道引用,引起社会广泛关注与巨大反响。为广泛听取社会各界意见建议,建设部门先后组织了专家咨询会、社会人士座谈会和专家论证会等,邀请相关专家学者与群众代表进行座谈,就老火车站复建事宜进行了沟通,对火车站北场站规划设计方案进行了论证。
根据专家及群众代表对北场站规划设计及老火车站复建相关工作的意见,济南市决定暂缓进行老火车站复建工作。
相关链接
复建一座建筑算什么他们重建了一座城市
【华沙】遵循民意重建古城
华沙无疑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遭受苦难和损失最惨重的城市之一。华沙历史中心85%以上的建筑遭到纳粹部队的摧毁。战后按多数民众的要求,华沙于1945年2月成立了“首都重建办公室”,负责制定《华沙重建规划》,宣布按战前原样重建华沙古城。900多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被非常严谨地按照原貌在原址进行重建,并最大限度地使用了原有材料。华沙古城在恢复原有外观和规模的前提下,对建筑内部设施(电线、自来水管、煤气管等)进行了改造和更新,以适应现代人的工作生活需求。这种在保留古建筑历史文化价值同时提高实用性的重建方式,在欧洲很多后续重建工程中被广泛采用,联合国也破例将重建后的华沙古城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什切青】建成绿色威尼斯
什切青位于波兰西北部,为实现建成波兰绿色威尼斯的城市发展目标,在欧盟资金的支持下,什切青开始重建毁于二战的老城,并将其有机纳入现代城市的布局之中。这座城市的规划非常独特,有着充足的绿化区域:除了许多公园和林荫道外,马路上的隔离带种植着茂密的树木,分开两个方向的交通。由于此前较好保护了建筑原貌,修复后的公爵城堡、大教堂等历史建筑,与获得2015年全欧洲最美建筑大奖的什切青音乐厅等新建筑,在整个城市中和谐共存,成为城市复兴的典范。
【圣彼得堡】历经战火的洗礼
作为俄罗斯帝国的首都,圣彼得堡历史上经历过诸多波折和战争的洗礼,现在的建筑都是经过修复保存下来的。它是世界上最早按照统一风格规划建造的城市之一,其文化名城气质融历史文明、宗教信仰、艺术创作于一体:有与城市历史一样长久的涅瓦大街;有位于十二月党人广场上的青铜骑士;还有冬宫、夏宫等历史优秀建筑。与莫斯科相比,圣彼得堡更具皇家风范,被称为“建筑博物馆”,其历史中心区域也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