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士农工商”四民之外,是社会最低、最贱一层,所谓“四民为良,奴仆及倡优为贱”,“奴婢贱人,律比畜产”。中国直至晚清,豪门盛行蓄奴养婢之风。奴婢在奴隶社会是奴隶,在封建社会的中后期则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依附民。
王思懿影的潘金莲已成绝唱
就只因为看了你那一眼
甘婷婷饰演了2010版水浒传中的潘金莲
张熙媛在《武松血战狮子楼》饰演潘金莲最艳
潘金莲身价随年龄和技艺提高、逐步看涨,代表了当时妇女的身价趋势。
一般而言,普通的良家妇女(多为少女)的身价约在五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一千元)上下。
妓女的身价远远高于良家妇女。
西门庆包养李桂姐的月钱是二十两银子,包养郑爱月的月钱是三十两,能买三五个丫鬟。
《金瓶梅》的时代,是存在奴婢、允许买卖人口的时代。买卖人口的对象,主要是妇女和儿童。
何谓奴婢?陶宗仪在《辍耕录》中,记载了元代的详细情况:
今蒙古色目人之臧获,男曰奴,女曰婢,总曰驱口。盖国初平定诸国日,以俘到男女匹配为夫妇,而所生子孙永为奴婢。又有曰红契买到者,则其元主转于人,立券投税者是也。故买良为驱者有禁。又有陪送者,则摽拨随女出嫁者是也。奴婢男女止可互相婚嫁,例不许聘娶良家。若良家愿娶其女者,听。然奴或致富,主利其财,则俟少有过犯,杖而锢之,席卷而去,名曰抄少估。亦有自愿纳其财以求脱免奴籍,则主署执凭付之,名曰放良。刑律:私宰牛马,杖一百。殴死驱口,比常人减死一等,杖一百七。所以视奴婢与马牛无异。按《周》礼:其奴,男子入于皂隶,女子入于舂藁。《说文》:“奴婢皆古罪人。”夫今之奴婢,其父祖初无罪恶,而世世不可逃,亦可痛已。又奴婢所生子,亦曰家生孩儿。按《汉书·陈胜传》:“秦令少府章邯免骊山徒人奴产子。”师古曰:“奴产子、犹人云家生奴也。”则家生儿亦有所据。(卷十七“奴婢”条)
清代徐珂《清稗类钞》“奴婢类”:
古罪人之子女,从坐而没入官以给役使者,曰奴婢,后则价买而依主人之姓者亦曰奴,若给工值雇用者,则谓之雇工,然普通心目中,辄皆视之为奴。至于婢,则皆出价购之,鬻身以充役,非遣嫁,或转售,则终身不得出主人之门。(“奴婢之解释”条)
简言之,奴婢,古称臧获、苍头,元代称驱口,明代称贱民。奴婢最早是战俘和获罪没籍者,后来失地农民和破产的小手工业者也出卖儿女充作他人奴婢,遇有天灾人祸时,卖儿鬻女现象就十分普遍。
男为奴,女为婢,他们是丧失自由、被无偿役使的人。奴婢分官、私二种。官奴为国家所有,多为工奴。私奴为官僚、地主、富商等所有,可买卖和赏赐;主仆关系不仅是终身,而且延及子孙。奴婢在“士农工商”四民之外,是社会最低、最贱一层,所谓“四民为良,奴仆及倡优为贱”(《清史稿》卷一百二十“食货一”),“奴婢贱人,律比畜产”(《唐律疏义》卷六“名例”)。中国直至晚清,豪门盛行蓄奴养婢之风。奴婢在奴隶社会是奴隶,在封建社会的中后期则很大程度上是一种依附民。
一、金莲身价几何
“三只脚蟾没处寻,两脚老婆愁那里寻不出来?”——潘金莲被吴月娘逐出,由王婆领回,春梅一天到晚哭哭啼啼,定叫周守备把潘金莲买来,周守备便叫手下亲随几次前去与王婆讨价还价,王婆咬定一百两银子不松口,把周府大管家周忠惹火,说出这句名言(第八十七回)。
潘金莲是《金瓶梅》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她被多次转卖的故事,是古代中国妇女悲惨命运的缩影。
潘金莲家住清河县南门外,父亲是个裁缝,母亲姓名不详,人称潘姥姥。潘金莲在家排行六姐(但书中从未提及她的兄弟姐妹)。因她自幼生得有些姿色,缠得一双好小脚儿,所以取名“金莲”。
潘姥姥曾经以半埋怨半炫耀的口吻说:“想着你从七岁没了老子,我怎的守你到如今?从小儿交你做针指,往徐秀才家上女学去,替你怎么缠手、缚脚儿的。你天生就是这等聪明伶俐?”“他七岁儿上女学,上了三年,字仿也曾写过,甚么诗词歌赋唱本上字不认的。”(第七十八回)
后来“做娘的因度日不过,从九岁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崇祯本第一回)
卖了多少银子?书中未提。但根据其他丫鬟买卖的身价,应该在五两银子上下,约合人民币一千元。
潘金莲本性机变伶俐,“不过十二三,就会描眉画眼,傅粉施朱,品竹弹丝,女工针指,知书识字,梳一个缠髻儿,着一件扣身衫子,做张做致,乔模乔样”。
经过五六年的调教,她已经不是一般庶民家庭出身的粗使丫头:通音律(品竹弹丝),有文化(知书识字),不仅心灵手巧(女工针指),而且会梳妆打扮(描眉画眼,傅粉施朱)。那副梳个缠髻儿、穿件紧身衫的“乔模乔样”,招人疼爱。
身价自然也就水涨船高:“到十五岁的时节,王招宣死了,潘妈妈争将出来,三十两银子转卖于张大户家。”(崇祯本第一回)潘金莲确是苦命,刚满十五岁,前后已被亲娘倒卖了两次。所以后来潘金莲对潘姥姥感情不深,也是情有可原。
张大户继续让潘金莲深造音乐,专攻琵琶,“金莲原自会的,甚是省力。”
长成一十八岁,潘金莲出落得“脸衬桃花,眉弯新月”。一日主家婆邻家赴席不在,“年约六旬之上”的张大户暗把金莲唤至房中,“遂收用了”(四字后面有多少辛酸血泪!)。主家婆颇知其事,与大户嚷骂了数日,将金莲“百般苦打”。
大户知道不容,赌气倒赔了房奁,要寻嫁得一个相应的人家。大户家下人都说武大忠厚,又住着宅内房儿,堪可与他。这大户早晚还要看觑此女,因此不要武大一文钱,白白地嫁与他为妻。
真是好事从天降。武大讨得潘金莲不但未费分文,而且得到不少嫁妆。武大浑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为人懦弱,模样猥蕤,只是一味吃酒,而且更难堪的是“着紧处却是锥钯也不动”。真是苦煞人也。
三月春光明媚时分,金莲打扮光鲜,西门庆一见,先自酥了半边。俏潘娘帘下勾情,“一个眼色即成五百年风流孽冤”(张竹坡评语)。老王婆茶坊说技,西门庆“挨光”计成,花费是给王婆十两银子“做棺材本”。
为了“长做夫妻,每日同在一处,不耽惊受怕”,王婆再出“妙计”:“把这矮子结果了他命,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没了踪迹。便是武二回来,他待怎的?自古道:‘初嫁从亲,再嫁由身。’小叔如何管得?暗地里来往半年一载便好了。等待夫孝满日,大官人一顶轿子娶到家去。这个不是长远做夫妻,谐老同欢?”(第五回)
“一顶轿子,四个灯笼”娶进门(第九回)。西门庆奸占潘金莲的代价,就是从自家生药铺取来的一包——砒霜!
但这只是预付款——日后还有王婆和潘金莲的性命,外加一个李外传的冤魂。
西门庆死后,吴月娘以潘金莲与女婿勾搭为名,叫王婆“领他出去,或聘嫁,或打发。……说不的当初死鬼为他丢了许多钱底那话了,就打他恁个银人儿也有。如今随你聘嫁多少儿,交得来,我替他爹念个经儿,也是一场勾当”。王婆道:“你老人家是稀罕这钱的,只要把祸害离了门就是了。我知道,我也不肯差了。”(第八十六回)
陈经济闻讯来到王婆家,婆子说道:“你家大丈母说,当初你家爹为他打个银人儿也还多,定要一百两银子,少一丝毫也成不的。”经济最后只得答应:“我雇上头口,连夜兼程,多则半月,少则十日,就来了。”婆子道:“常言‘先下米,先食饭’,我的十两银子在外,休要少了,我先说明白着。”
一百一十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两万两千元。
陈经济尚未返回,武松抢在头里,使一百两,外破五两银子与王婆,骗称要“娶得嫂子家去”。
潘金莲欣喜过望,晚上过门作新娘——“戴着新 髻,身穿红衣服,搭着盖头”。谁知竟被武松,“把刀子去妇人白馥馥心窝内,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礲,那鲜血就邈出来。那妇人就星眸半闪,两只脚只顾登踏。武松口噙着刀子,双手去斡开他胸脯,扑扢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血沥沥供养在灵前。后方一刀割下头来,血流满地”(第八十七回)。
正是:往事看嗟一场梦,今身不值半文钱。
二、良女命运凄惨
潘金莲身价随年龄和技艺提高、逐步看涨,代表了当时妇女的身价趋势。
一般而言,普通的良家妇女(多为少女)的身价约在五两银子(约合人民币一千元)上下。
如在西门庆娶潘金莲入门后,西门庆把原吴月娘房里的丫头春梅转到金莲房内,“却用五两银子,另买一个小丫头,名唤小玉,服侍月娘。又替金莲六两银子买了一个上灶丫头,名唤秋菊”(第九回)。李娇儿用五两银子买下个约十三岁的丫头(第二十四回),又用七两银子买了个十五岁的丫头,“改名夏花儿,房中使唤”(第三十回);“南首赵嫂儿有个十三岁的孩子”,王六儿用四两银子买了使唤,改名叫做锦儿(第三十七回),后被韩道国“收用”。
这类女孩大多为贫苦人家的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艺,只能作粗使丫头,所以价格便宜,而且命运悲惨,被主人买来卖去,如同牲畜,生活甚至生命都完全没有保障。如陈经济自从西门大姐死了,被吴月娘告了一状,打了一场官司出来,本钱儿也没了,头面也使了,家火也没了,把大房卖了,找了七十两银子,典了一所小房,在僻巷内居住:“落后,两个丫头,卖了一个重喜儿,只留着元宵儿和他同铺歇。又过了不上半月,把小房倒腾了,却去赁房居住。陈安也走了,家中没营运。元宵儿也死了,止是单身独自”(第九十三回)。丫头和财物一样,可以随意变卖。再如商人黄四出事,“拿在监里追赃,监了一年多,家产尽绝,房儿也卖了”(第九十七回),儿子房里使的丫头,才十三岁,也被三两五钱雪花官银倒卖。
女孩若学得一些技艺,便可卖高些价钱。如苗青替西门庆买了扬州卫一个千户家女子,十六岁,名唤楚云,“说不尽的花如脸,玉如肌,星如眼,月如眉,腰如柳,袜如钩,两只脚儿恰刚三寸,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腹中有三千小曲,八百大曲”(第七十七回)。如此一位“千户”出身、多才多艺的妙龄少女,“使了十两银子”。
西门庆死后,蔡京管家翟谦向西门府索要“四个弹唱出色女子”,玉箫与迎春情愿要去,翟谦看见两个女子“都生的好模样儿,一个会筝,一个会弦子,都不上十七八岁;进入府中伏侍老太太,赏出两锭元宝来”(第八十一回)。每人值一锭元宝,五十两银子。
孙雪娥盗了财物与来旺儿出逃,事发后吴月娘拒绝领回,知县拘将官媒人来,当官变卖,春梅对守备说:“雪娥善能上灶,会做的好菜饭汤水,买来家中伏侍”(第九十回)。知县见是守备府买人,只要了八两银子官价。孙雪娥有一手高超的厨艺,若是他人来买,价格定然高出许多。
反映明代社会的小说中,有不少类似的人口买卖事例。如在《醒世姻缘传》中,一个名叫沈善乐的裁缝,在为县太爷做春节穿的大红劈丝圆领吉服时,缺尺短寸,把县太爷气得做声不出,勒令赔偿,沈善乐无可奈何,“只得把自己一个十一岁的女儿喜姐卖了完官。叫了媒婆老魏老邹领到人家去卖,足足要银七两。领了几家,出到四两的便是上等的足数,再也不添上去。适值晁夫人要买个使女随任,晁夫人看得中意,先出四两,添到五两,媒钱在外。讲允肯了,媒婆叫他父母收银立约”(第三十六回)。这是一般的丫鬟。
狄员外的厨子被雷劈死,童奶奶怂恿狄员外“寻个全灶”:
狄员外道:“怎么叫是全灶?”童奶奶道:“就是人家会做菜的丫头。象狄爷你这们人家极该寻一个。好客的人常好留人吃饭,就是差不多的两三席酒,都将就拿掇的出来了,省了叫厨子,咱早晚那样方便哩。”狄员外道:“买了来家,可怎么方略他?”童奶奶道:“狄爷,你自己照管着更好;要不,配给个家人,当家人娘子支使也好。只是这个不大稳当:一个全灶使好些银子哩;拐的走了,可惜了银子。”狄员外道:“也大约得多少银可以买的?”童奶奶道:“要是手段拿的出去,能摆上两三席酒来,再有几分颜色,得三十两往下二十五两往上的数儿。若只做出家常饭来,再人材不济,十来两十二三两就买一个。”(第五十五回)
童奶奶接着介绍说,自家花十八两银子寻的全灶,使了八年,今年二十六岁了,前几天“做了八两银子,嫁与个屠子去了”。后来狄员外用二十四两身价加一两媒钱,买了个叫调羹的全灶丫头。
三、娼妓价比银人
妓女的身价远远高于良家妇女。
西门庆包养李桂姐的月钱是二十两银子,包养郑爱月的月钱是三十两,能买三五个丫鬟。
梳拢雏妓,动辄成百上千两银子(详见《梳拢:青楼女的破瓜盛典》)。
西门庆有两个妾是从良的妓女,一个是勾栏里的李娇儿,一个是暗娼卓丢儿,书中没有透露西门庆花了多少银子把她们“娶在家里”,但参详其他方面的描述,可以得知妓女的大概身价。
一个是旁证,一日潘金莲和孟玉楼在花园亭子上下棋:
西门庆恰进门坎,看见二人,家常都带着银丝 髻,露着四鬓,耳边青宝石坠子,白纱衫儿,银红比甲,挑线裙子,双弯尖趫红鸳瘦小鞋,一个个粉妆玉琢。不觉满面堆笑,戏道:“好似一对儿粉头,也值百十两银子。”潘金莲说道:“俺每才不是粉头,你家正有粉头在后边哩。”(第十一回)
粉头即妓女。从西门庆的话里可知,每个妓女至少值五十两银子(一万元人民币)。
两个是直接的证据。其一是扬州广陵城富豪苗天秀,用银三百两,将大码头娼妓刁七儿买来纳为侧室(第四十七回)。
其二是李娇儿再嫁。还在西门庆出殡之时,李桂卿、桂姐在山头(祖坟),悄悄对李娇儿如此这般:
妈说你摸量。你手中没甚细软东西,不消只顾在他家了。你又没儿女,守甚么?叫你一场嚷乱,登开了罢。昨日应二哥来说,如今大街坊张二官府,要破五百两金银,娶你做二房娘子,当家理纪。你那里便图出身,你在这里守到老死,也不怎么。你我院中人家,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不可错过了时光。(第八十回)
之后李娇儿与吴月娘大哭大闹,以上吊相威胁,重新回到妓院。张二官先花五两银子歇了一夜。“原来张二官小西门庆一岁,属兔的,三十二岁了。李娇儿三十四岁。虔婆瞒了六岁,只说二十八岁,教伯爵也瞒着。使了三百两银子,娶到家中,做了二房娘子。”
一个三十四岁的妓女从良,身价还值三百两银子,合人民币六万元。
在《醒世姻缘传》中,晁大舍看上“女戏中一个扮正旦的小珍哥”,“做戏子的妓女甚是活动,所以晁大舍万分宠爱。托人与忘八说情,愿不惜重价,要聘娶珍哥为妾”(第一回),最后出了八百两银子,将珍哥娶到家内。用晁大舍的话说:“是个八百两银子铸的银人,岂是小可!”(第四回)
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中,李甲要赎娶北京名姬杜十娘,这杜十娘属教坊司院,欲落籍从良,“非千金不可”,但老鸨欺李甲“囊无一钱,衣衫都典尽了,料他没处设法”,议定只要三百金,但须十日内措办。后来盐商孙富答应给李甲一千两银子,企图买娶杜十娘。(《警世通言》第三十二卷)
四、婚姻变相买卖
封建时代没有什么“婚姻自由”,有钱就是一切,娶妻纳妾往往不过是变相的人口买卖而已。
如“年也将及四十”的翟谦托西门庆为他寻一个“好人才女子,不拘十五六上下”(第三十回),但西门庆“就忘死了,再想不起来”(第三十六回),翟谦久等而无音讯,便寄书催问,并附了十两贺礼银子,西门庆顿时慌了,多亏吴月娘谋划,叫多与下书人些盘缠,“只说女子寻下了,只是衣服妆奁未办,还待几时完毕,这里差人送去。打发去了,你这里教人替他寻也不迟”。不久媒婆冯妈妈告知西门庆,韩伙计的女儿,年十五岁,生的一表人物,“只是家寒,没办备的”(第三十七回)。西门庆道:“你对他说,不费他一丝儿东西,凡一应衣服、首饰、妆奁、箱柜等件,都是我这里替他办备,还与他二十两财礼。教他家止备女孩儿的鞋脚就是了。”次日,西门庆到韩道国家,一见满意,当下送“锦帕二方,金戒指四个,白银二十两”。过了两日,韩爱姐到西门府拜见,“西门庆与他买了两疋红绿潞绸,两疋绵绸,和他做里衣儿。又叫了赵裁来,替他做两套织金纱段衣服,一件大红妆花段子袍儿。……西门庆又替他买了半嫁妆,描金箱笼、鉴妆、镜架、盒罐、铜锡盆、净桶、火架等件”。翟管家见了女子,甚是欢喜,送了西门庆一疋高头点子青马,封了韩伙计五十两银子礼钱,又与了二十两盘缠。
这五十两银子实际上就是韩爱姐的卖身钱,就像西门庆所说:“韩伙计,你还把你女儿这礼钱收去,也是你两口儿恩养孩儿一场。”(第三十八回)
吴月娘把春梅逐出西门府,对媒婆薛嫂儿说:“那咱原是你手里十六两银子买的,你如今拿十六两银子来就是了。”周守备原来在西门府酒席上见过春梅,“因他会这几套唱,好模样儿”,决定买来:
(薛嫂儿)把春梅收拾打扮妆点起来,戴着围发云髻儿,满头珠翠,穿上红段袄儿,下着蓝段裙子,脚上双鸾尖趫趫,一顶轿子,送到守备府中。周守备见了春梅,生的比旧时越好,模样儿又红又白,身段儿不短不长,一对小脚儿,满心欢喜,就兑出五十两一锭元宝来。这薛嫂儿拿来家,凿下十三两银子,往西门庆家,交与月娘,另外又拿出一两来,说:“是周爷赏我的喜钱。你老人家不与我些儿?”那吴月娘免不过,只得又称出五钱银子与他,恰好他还禁了三十七两五钱银子。(第八十六回)
吴月娘不懂人市行情,这媒婆也真是黑心,折合现今的人民币:春梅卖了一万元,吴月娘只得了二千五百元,薛嫂儿拿了大头,干赚七千五百元。
春梅时来运转:守备见他生得标致伶俐,举止动人,心中大喜。与了他三间房住,手下使一个小丫鬟,就一连在他房中歇了三夜三日,替他裁了两套衣裳。薛嫂儿去,赏了薛嫂五钱银子。又买了个使女扶侍他,立他做二房。不久生了个儿子,未几大奶奶下世,守备就把春梅册正做了夫人。
春梅为了让陈经济进入周府,无故寻衅,将孙雪娥赶走,春梅还把薛嫂儿叫在背地吩咐:“我只要八两银子,将这淫妇奴才,好歹与我卖在娼门。随你转多少,我不管你。你若卖在别处,我打听出来,只休要见我。”(第九十四回)薛嫂儿这次良心发现,对雪娥道:“他千万分付,只教我把你送在娼门。我养儿养女,也要天理。等我替你寻个单夫独妻,或嫁个小本经纪人家,养活得你来罢。”所谓人算不如天算,一个名叫潘五的,谎称要娶娘子,花二十五两买了雪娥,另外与薛嫂一两媒人钱,但潘五实际上是开妓院的,他将孙雪娥带至临清,“不问长短,把雪娥先打了一顿,睡了两日,只与他两碗饭吃。教他乐器学弹唱,学不会又打,打得身上青红遍了。引上道儿,方与他好衣穿,妆点打扮,门前站立,倚门献笑,眉目嘲人”。雪娥到底还是入了娼门。
西门庆伙计贲地传的女儿长姐被夏提刑看中,要抬举“学弹唱”,实际上是娶作小妾,价钱是三十两银子(第六十五回)。
明代拟话本《八两银杀二命,一声雷诛七凶》,讲述的是天启(1621-1627)年间,苏州府嘉定县农民阮胜因贫穷卖妻,招致横祸的故事。二人夫妻恩爱,但一年初夏时,老母病倒,阮胜也劳累过度卧床不起,亏得妻子劳氏伺候,二人死里逃生,但田地荒芜,于是阮胜对劳氏道:“我娘儿两个,亏你拾得这性命,但病死与饿杀总只一般,不若你另嫁一个,一来你得吃碗饱饭,我母子仅可支持半年,这也是不愿见的事,也是无极奈何。”婆婆也出面劝说:“媳妇,我想,我们病人再饿了两日毕竟死了,不若你依了丈夫,救全我们两个吧。”劳氏听了,含泪不语。前村庚盈,春间断了弦,听得劳氏肯嫁,叫个媒人来说,财礼八两,把劳氏娶走。同村的七个地痞无赖半夜打劫,杀死阮胜母子,分了八两银子,但随后一场天雷将七人尽皆劈死。(陆人龙《型世言》第三十三回)